本文最初刊登在 In These Times。
美国国际码头和仓储工会（ILWU）正面临着生存危机。
西海岸码头工人工会ILWU由好斗的劳工标志人物Harry Bridges创立，以不屈不饶著称。该工会通过停工和其他战术，保护工会会员的工作和福利，同时也反对战争和种族主义。
俄勒冈州波特兰市的一个联邦陪审团于11月作出决定，判决工会付给总部位于菲律宾的国际集装箱码头服务公司（ICTSI）美国子公司9,360万美元的罚款，后者以前经营波特兰码头。这一案件的背景是关于工会管辖权的复杂故事。2012年，当地的ILWU工会开始了一系列拖延涉及到装卸冷藏集装箱（以及与这些集装箱有关的电气设备）的两项工作，因为工会认为这两项工作被错误地放在ILWU的集体谈判协议的范围之外。而这两项港口工作是由国际电气工人兄弟会（IBEW）为代表的。于是，ICTSI公司对ILWU提出起诉，声称该罢工行动是非法的“二次抵制”，而与该工会的多年纠纷已经对该公司造成了财务上的负担。陪审团站在了ICTSI公司的一边。
根据ILWU最新上报给劳工部的财务报表，ILWU拥有800万美元的资产（根据公司当地提交的DOL的报表，涉及诉讼的本地Local 8共有386,000美元资产）。毋庸置疑，如果法官在2月份的诉讼程序中维持这一裁决，这几乎肯定会导致工会破产。
尽管工会官员说这并不一定是工会的终结，但工会的改组可能会影响它的管理工作及代表和组织工人的能力。工会主席Willie Adams在工会报纸Dispatcher（调度人）中的一条消息中说：“我们希望法院对判决书进行审查，并探索不同的结果 — 一种更公平，更符合证据的结果。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可能在联邦破产法院允许的保护之下，向联邦破产法院寻求保护，重组我们的财务。尽管没有人愿意采取这一步骤，但这可能是保护ILWU并让我们尽快恢复稳健财务基础的最佳方法。”
对于海事工会人士而言，ICTSI公司设及的本次案件令人大跌眼镜。该公司是市场上最臭名昭著的港口运营商之一，它从战争和苦难中获利，靠剥削工人发财。ICTSI试图摧毁工会的消息与该公司在全球各地破坏工人权利，利用低工资和恶劣的工作条件来获取利润的做法同出一辙。
国际劳工权利的破坏者
该公司在滥用劳工方面创下了一项全球记录。从2017年开始，全球运输工会联盟组织国际运输工人联盟对印尼首都雅加达丹戎不碌港的运营商ICTSI严重削弱劳工标准的做法进行了干预。工会活动人士指出，由ICTSI管理的码头给工人的工资比附近其他港口运营商低15%。国际运输工人联盟（ITF）也认为该公司在继续违反政府的规定，外包劳动力，并避免发放加班费，违反了印尼劳动法。正如印度尼西亚劳工领袖Didik Noryanto所说：“ICTSI港口的工人希望印尼政府表现出领导作用，并采取措施，捍卫这些工人的基本人权，因为ICTSI正在竭尽全力压低他们的工资和条件。”
这些担忧导致澳大利亚海事工会在2017年下半年以如此声名狼藉的公司不应在澳大利亚开展业务为由，对ICTSI运营的墨尔本港码头进行了为期数周的封锁。ITF码头工人部主席帕迪·克拉姆林当时表示：“我们都意识到了ICTSI的破坏性运营方式，并且不再忍受。”
克拉姆林将ICTSI的流氓劳工记录描述为遍布全球的“癌症”。确实，《卫报》同年也揭露了马达加斯加主要港口（也由ICTSI经营）的工会破产和低工资问题。现在，这出戏再次回到了澳大利亚，而ICTSI正在这里寻求扩大其影响力。2018年，在该公司被授权运营墨尔本港的韦伯码头后，ITF曾要求对该公司进行调查。ITF还向ICTSI的股东通报了该公司在马达加斯加的反工会行为，敦促他们投票除名未能适当管控该公司在马达加斯加等地运营的两名董事会成员。据行业杂志Maritime Executive（《海事执行官》）报道，ITF“说，那里的搬运罢工和抗议活动导致了延误，据说有些船只被锚定，数周内无法停泊。”
趁火打劫
但是，要完全了解ICTSI在码头终端管理领域中流氓运营商的名声，就应该真正更多地关注该公司的业务模式。这种业务模式专门利用经济困境和民主治理的缺失，形成自己的业务优势。而要了解这种商业模式，我们必须了解它的董事长兼总裁恩里克·拉宗（Enrique Razon）。
拉宗是菲律宾最富有的人之一，净资产估计超过50亿美元。他是港口行业的富家子弟。他的祖父从西班牙来到马尼拉，建了主要港口。从那以后，拉宗主要通过涉足那些从人权角度来看是不可取的国家，不必与竞争对手展开竞标并为自己创造了几乎的垄断地位，从而建立了自己的航运业以及臭名。他在2015年对投资者说：“我非常看好伊朗、刚果和柬埔寨……可以肯定地说，如果你现在在坏的地方进行投资，随着时间的流逝，你就可以在没有竞争的情况下获利。”
拉宗特别喜欢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开设店铺，他在马达加斯加也面临着破坏工会的指控。拉宗特别强调，当地对基础设施的渴求意味着他可以收取更高的费用。他在2014年对《华尔街日报》说道：“最重要的是：装卸业务的回报率越高，那里的收益率也高。要是我们在中国烟台的码头装卸一个箱子，我们收取大约45至50美元的费用。在非洲，同一个集装箱的价格很容易达到200-250美元。”
克拉姆林在2018年8月发表的一份声明中直率地说：“[这种]商业模式意在优先考虑那些人权和劳工权利最薄弱的国家，并与一些涉及危害人类罪的最恶劣的反民主政权合作。”
但是，ICTSI最吸引人的业务可能是在刚果民主共和国。刚果的铁路和路面交通基础设施相对较差，因此刚果河就成为这个非洲国土面积第二的国家的主要商品运输途径。去年12月，该公司宣布将斥资1亿美元，将其控股的港口公司经营的马塔迪港口的集装箱吞吐量翻一番。该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由国有的交通运输与港口公司持有。ITF认为，这意味着ICTSI不仅与腐败的政权进行交易，而且与约瑟夫·卡比拉总统的政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国际运输工人联盟在其网站的“ICTSI Exposed”一文中将这一政权称为“世界上最坏的盗贼统治的政权之一”。
如今，拉宗的商业帝国包括卡西诺赌场，他开玩笑地把它称为夜班企业，但他在博彩方面的名声也不见得好多少。2016年，网络窃贼从孟加拉国中央银行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美国账户中偷到8100万美元，其中有2900万美元出现在拉宗博彩公司Solaire的账户上。拉宗坚称，这起丑闻对他的企业声誉没有造成太大损害。
澳大利亚劳工对ICTSI作业港口的抵制是出于一种担心，即该公司寻求在全球范围内扩大业务会降低所在国港口工人的标准。澳大利亚工会有理由担心：经济自由化已经导致澳大利亚工会的谈判能力下降，而工会会员人数也在下降。实际上，澳洲海事工会（MUA）面临着与ILWU类似的，涉及雪佛龙货运公司的停工的严峻诉讼。MUA最终与另一个工会合并。
对运输业劳工运动的冲击
ICTSI现在已不再在波特兰码头运作。但是它在那里的存在，除非ILWU一案的法官决定重审或批准某种上诉，将永远在美国海事工会运动中留下印记，并动摇全世界的运输工人运动。
但应该注意的是，ILWU在波特兰码头的活动可能被认为是不明智的。波特兰码头的争议源于以下事实：相关工作与冷藏集装箱的电气操作有关。因此，国际电气工人兄弟会（IBEW）声称，这些工作理应属于IBEW。作为港口运营商，ICTSI的观点是，ILWU在最终导致工会管辖权纠纷中将ICTSI作为目标是“二次抵制”。这真的是最好地利用了ILWU的时间和精力为几个可能会通过某种工会来代表的工人抗争吗？事后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我们目前尚不清楚与ICTSI相关的公司是否在美国有任何港口运营或计划在短期内竞争在美国港口运营的机会 — 该公司未回应置评请求。从这场舆论崩溃中可以清楚地看出，这些雇主已经准备并且愿意通过对运输工会使用“二次抵制”的禁令，破坏工会的运作。雇主已经高兴地接受了陪审团的裁决，称这一裁决对工会以及普通工人和港口工人提出了警告。
“这可以追溯到‘镀金时代’，当时的公司利用了对雇主有利的法院来让工会破产并摧毁工会。”华盛顿大学劳工历史学家James Gregory说。“更重要的是，它威胁着一个长期以来一直作为进步政治和民主治理模式的工会，一个为世界范围内的劳工权利而奋斗的工会，一个自1934年以来克服了所有挑战的工会的生存。如果法院再次颁布使工会破产的裁决，那没有哪个工会是安全的，而我们所有人（不管有没有工会）所依赖的工作场所的权利也会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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